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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自裂纹的魅力
2021-02-23

宋代哥窑的葵口碗很能使人产生一番赏心悦目的感受。它普通,有着一般瓷器中常见的釉色清亮、造型宽敞、质地莹泽的特性,却没有一般瓷器中常见的图案纹样。鲜艳明丽的色彩和多姿的花鸟虫鱼在这里一一不见,清雅的山水风景也杳无踪迹,唯一的装饰是布满浅灰碗面的深灰裂纹。

人们难道不知裂纹是瓷器不兆的象征吗?因为器物中出现裂纹常常是伴着器皿的破损。

当然,这里谈的裂纹不是器皿被打坏的情况下出现的,而是烧制在易碎的瓷器上。布满裂纹的碗并不使人觉得四分五裂,相反能产生新穎的美感。裂纹之所以能产生美感,形式美也起了很大的作用。如疏密有致的布局,长短曲直的参差等都符合统一与变化、节奏与韵律等艺术规律。

这种手法称“开片”,是温度变的魔术。我国古代的能工巧匠大胆使用这一手法,符合了人们的欣赏心理。它使胚体与釉在烧制过程中膨胀系数不同,从而分裂割据成如此局面。这与设计者原来的意图是不同的。偶然产生的效果一旦被创作者灵敏地捕捉到,就成为一种艺术创造,以至成为宋代哥窑瓷的特色。仲文藻在《陶说》跋中提到的 “冰裂鳝血为上”就是指“走纹如块碎”的哥窑“百圾碎”

在法国盛产葡萄酒的梅杜克地区,为了吓唬小偷,曾经往葡萄藤架上喷洒石灰和硫酸铜混合液。后来米勒德特偶然注意到洒上混合剂的葡萄叶不长霉。根据这一线索,他发明了保护果树的波尔多混合剂。这种生活中偶然发现引起的科学发明,同样见于艺术创作,哥窑葵口碗就是一例。

如果说设计者采用裂纹做装饰是一种大胆的手法,那么采用布满碗面的裂纹就更大胆了。正因这点才使欣赏成立。

“大裂”才能使人感到“不裂”;生活中瓷器破碎时显现的裂纹往往只是少数几条。如果瓷器粉身碎骨那就不是通过裂纹,而是失去器皿原型,通过碎片显现了。创作者采用现实不存在的布满碗面裂纹作装饰,使人感到似真似假,不致于引起碗碎的不佳联想。如果仅仅用几根线条作裂纹装饰,效果恰恰相反。

设计者似乎注意到了这一点,在一些直径 80mm左右即较小 的器皿上裂纹较密,很少有疏的裂纹,也许是因为过疏的裂纹放在较小 型器皿上会使人有真裂的感觉,相反,在较大的器皿上,既有用较密的纹,也有用较疏的纹。随着器皿的增大,用较疏的裂纹不致于会少到数得清的程度,因而也排斥了人们真裂的联想。在 “大明成化年制”的景德仿哥窑的器皿中,出现了裂纹切割成大小面积对比强烈的效果,宛如大自然真貌的体现。

即使还有人对这种瓷器产生碎片重拼的感觉,那他也会佩服重拼者天衣无缝的技巧,在这里美又重新战胜了丑。从拼接的假象中人们可 以看到技巧的本质,使欣赏再次成为可能。

原始、古拙、纯真、前所未有的美。当代陶艺在艺术家追求自由创造的同时,也把残缺、粗犷等纳入了陶艺作品的审美范畴,不难看出,裂纹发展史为当代陶艺的出现有着一定的独特和影响。

同时,当代陶艺 也为陶瓷艺术创造出了不一样的艺术效果和欣赏价值。美国陶艺家温.黑格比的《雨下湖的记忆》单纯的运用影青裂纹釉,在静谧的表面下,一种无声无息的力量在渗透,层层波浪,纤纤雨丝正是作者对自己家乡科罗拉多的温柔记忆,充满一种淡淡的乡思,而观赏也都被其深深吸引,仿佛有身临其境之感。

温.黑格比《雨下湖的记忆》

陶艺不同于其它纯艺术的特别之处是作品最终还要经过火的洗礼,在窑中经过温度和气氛两种引起一系列物理化学变化,改变其原有的形貌和性质后才获得完成。正是这种火的性情所产生的偶然性因素 触发釉烧成后一系列的变化,如开裂、变形、剥离、缩釉、起泡、流釉等等,给现代陶艺的审美带来了更多的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