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考夫曼当代陶艺学术研讨会
发言学者:陈岸瑛
时间:2019年11月6日
地点:国中陶瓷艺术馆
陈岸瑛:感谢方老师的邀请,各位都是前辈,我谈一点我个人的感触,我刚才在展厅里面看这个展览,其实我想起了我很多年以前听过的一个交响乐,就是德国的音乐家马勒在1908年写的交响乐叫《大地之歌》,我觉得考夫曼整体的创作给我的印象就是一个“大地之歌”,比较深刻地揭示了我们人类和大地、陶艺和泥土之间的一种关系。我刚才注意到在这个展厅里面还有一段视频录像,是一群土著搬砖头来盖房子的录像,可能是来自于非洲。我觉得这个录像里面对人用泥土造的砖,用砖来盖房子这样一个俭朴的现象,他有一种关注和关切,这是让我比较感动的地方。
刚才白明教授说考夫曼是一个当代艺术家,我们都知道当代艺术主要的发展方向就是观念化的一种方向,它会放弃很多传统的材料和传统的工艺,而把媒材当成施展他观念思想的任意选择的一种手段。当然在当代艺术里面还有另外一种趋向就是要着重从材料出发进行创作,这种创作在西方有,在中国可能更多。
一般来说基于材料进行当代艺术创作的人,他的主题是有一定的限制性的,一般来说他会思考人和自然的关系,或者是人和历史的关系。这两点在考夫曼的作品里面都非常显著,一个是人和自然,一个是人和历史。
那么什么是自然?刚才李砚祖老师也讲了我们中国的自然观念,就是天然或者是自然而然。在西方现代化的过程之中产生了另外一种自然观,就是一种没有人的、人类出现之前的蛮荒的自然。从表面上看起来这似乎和我们中国讲的宇宙洪荒是比较接近的,但其实我认为它是基于一种现代的科学,比如地质学或者是人类学的这样一个视角而提出来这样一种世界观和自然观。在考夫曼的创作里面有大量的基于对材料的思考,挖掘其中的能量,这个能量是来自于大自然的或者是地球的能量,我们看到很多土、不同材质的土被锻造以后产生裂隙,和大自然的造山运动的力量是比较接近的。这种对自然的这样一种理解,在西方的当代艺术界是比较常见的,在中国当代艺术里面,特别是在1979年以后,这种也是比较常见的。
在这个展览里面我更感兴趣的是他开始对来自东方或者中国的自然观产生了一种思考,最有代表性的应该就是对产自苏州的金砖作为媒材。因为金砖跟岩石不一样,金砖是被人为调养过的一种材料。我注意到他把带有文人特性的山水画还有春宫图给刻画在金砖上,和金砖打交道的过程中我觉得考夫曼进入到了我们中国文人艺术的历史,还有中国人的材料和自然的关系之中在这里面形成了一种对话。这和他、和宇宙洪荒或者是某种岩石之间的对话,我觉得是不太一样的。
我注意到他刻意保留了很多金砖上的铭文比如乾隆多少年造,这体现他足够熟悉和了解我们中国的历史文化以后,他产生了这样一种回应。那么这种回应又和我们传统的在砖上的雕刻是非常不一样的,我们或者用线把它雕成戏剧人物,浮雕。考夫曼的雕刻比较粗矿,恰好和我们传统意义上在砖上进行雕刻形成比较强的对照,这个对于我们也是具有启发性的,让我们以一种新的眼光来看待我们的历史和传统,看待我们的一种传统材料。
所以我觉得他的艺术创作,他对于我们中国人和中国的艺术家也是非常有启发性的,这是我的一点感触。
方李莉:我觉得陈岸瑛教授讲得确实对我也很有启发,其实我们一直都知道中国在人与人的关系上处理的好像比较在前面,但是在人与物的关系处理上比较落后。我们从考夫曼的作品里面看到两种东西,一种是来自西方对自然的理解,一种是来自东方对自然的理解。来自西方对自然的理解主要是体现在对宇宙洪荒的理解,对没有人的自然观理解,这对我还是很有启发的。西方人的科学技术比较高超,所以他们非常注重人与物进行拓展。中国也谈自然观,但是中国的自然观里面总是有人的,是人和自然的互动,所以我们讲究的是天人合一、巧夺天工,虽然是天工是自然的,但是巧夺里面还是有人的参与。但是它又跟西方的人为的那种必须要改变物的想法又不一样,它要顺其自然。所以我觉得这是非常有意思的提法,包括对金砖的看法让我想起了费孝通先生说在人与物的这个时代,中国是落后的。但是在人与人的时代到来的时候,我们中国的人能不能多一点思考,我觉得这样看来艺术还是需要相互讨论,只有通过讨论才会给我们很多新的启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