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中国景泰蓝艺术传承与创新研讨会
时间:2020年1月5日(下午)
地点:国中陶瓷艺术馆
发言学者:马敏
马敏:谢谢各位,在座的都是我的老前辈,常院长是我的老院长,唐老师是我最敬重的老师,其它的大师都是我如雷贯耳的,我在国博做了很多年的收藏工作,很难跟各位开口征集国大师的作品,因为景泰蓝一直都是皇家专用的,重工重料,我们在资金各方面都没有特别强的保证,所以一直没有特别拓展这个领域。从我们征集的情况来看也可以看出来,景泰蓝在工艺美术里面是一个地位非常高的门类。
今天各位专家已经说的非常多了,对于景泰蓝我并不是专家,因为专家是各位大师,在工艺和造型上。今天我想说的是年轻一代人和从工艺美术行业之外看待的一些问题,比如刚才各位老师都说到了工艺美术行业近几年国礼热,尤其是集中在景泰蓝说,这很有可能跟领导人的喜好有关系。但是我想说的是,领导人的喜好是短暂的,国礼热也是短暂的,现在从陶瓷行业来看,国礼热已经吹风吹过去了,虽然国家打造了一批企业,他们更重视中国传统元素的运用,更重视高档用瓷的转型,从陶瓷大国转型成陶瓷强国,这些都是好的方面。但是也有不好的方面,对这个企业的影响,他们可能重视高端的定制生产,而不重视在器型在日常日用的器型和品牌长期的打造上他们没有时间做,很多企业完全追逐国礼的软性的宣传,会耽误他们对这个企业长期发展的考虑。
从陶瓷行业情况来看,反观景泰蓝我们也有一些问题。第二,对于国礼来说是国博的问题,其中有五个壁垒,提前说一个壁垒,传统和现代的壁垒,现代工艺美术行业壁垒没有办法打破,现在包括中西文化差异的问题,国礼既然要送出去,比如去一些国外不发达国家会看到总统府陈列的最高档的都是中国送去的手工艺的产品,历代都是,但是西方的观众并不是特别关注,反而他们对一些远远不如我们手工艺强和不是大师做的一些东西感兴趣,因为西方很多国家元首送给我们是他们的产品,而不是手工艺品和大师的作品。有一个产品是他们卖了几十年的一个日常的产品,在西方也就1000多人民币可以买到,但是我们赠给西方都是大师的手工作品,对于这个问题来说,西方人可能会想,中国为什么会送这种东西。包括我们送的都是带眼睛的,眼睛越多越往出去送。
反过来像美国这种大国,他们送出去的东西,还有欧洲西班牙送给我们是银器,但是美国送给我们的是白蜡。烧瓷天鹅是两个特例,为什么送这个,因为那个时间,中美关系是美国最重要国家的一个外交事件,第二件送给了梵蒂冈,因为美国是清道夫国家,梵蒂冈是教宗,中国和美国一个是社会主义阵营,一个是资本主义阵营,他送这么重要的东西,说明他是国家战略上的一个原因。从国礼送的级别高低,多少钱,从国礼上我们不是不能一味说工艺一定要精湛,我觉得应该有一个统盘的战略政治的考虑,每个国家的风俗习惯,我们跟他的国际关系,跟他国家地位之间的关系再来针对性的研究国礼。这是我的想法。
现在工艺美术行业这么多问题,当然常院长,唐老师一直想办法解决。第一个问题,学院和行业之间的壁垒无法打破,包括常老师经常在一些场合也会说到,现在工艺美术尤其是清华美院课程设置压缩不断,他们压缩了手绘的图案课程,现在孩子都适用渐变,适用电脑,也没有人真正关注他们的大型课,中国工艺美术课,事实上学设计的孩子不太关注,对中国的历史更说不清楚,你让他将来从事一个传统的工艺美术行业设计的时候,你让他深入传统再打出来的时候,他就没有办法做这个事情,没有办法由他们完成。我们从传统走出来的这些大师,为什么老一代大师特别让人放心,因为他们当时经过严格的产学研训练,不光在学习也在工厂实践,还在这个行业里面。现在由于国有企业的倒闭,现在在教育上,行业和学院之间的壁垒是越来越明晰,很难被打破。这可能是后面一个方向。
还有一个特别难打破的,政府和生产部门之间的壁垒。事实上政府一直都在出台很多扶持政策,包括国家艺术基金等。但是最后大家会发现,这个政策到底能不能解决真正工艺美术行业的问题,这个钱发给了谁,用这个钱做了什么。你会发现他的一些考核标准和最后设置的这些标准事实上并不能解决工美行业的问题,我不能解决大师的个人生存问题,也不能解决这个行业提高的问题,但是它有各种各样很严格的考核条件,需要大师用这笔钱。政府需要一些真正懂行业的领导者进入到制定政策的层面,才能把政府和我们这个行业之间的壁垒打破。
很难打破的还有传统和现代,我们中国的大师最好的是可以坚定的打进传统,还可以勇敢的打出来。现在各位大师其实已经做了很多弥足珍贵的一步,因为你们都有了个人的风格,我们只看作品不看名字能知道那个是戴老师的,那个是宋老师的,你们已经有了自己的风格,比传统已经进了一步,但是相对于现在社会的状态和清代相比,现在产品的风貌和清代的产品风貌,就是对时代风貌的把握还是需要年轻一代继续去突破。
第三,作坊和现代商业规则的壁垒无法打破。主要是这个行业,为什么国外的领导人可以拿一件百年企业一个普通产品包括日本的香兰社一个杯蝶要卖2千块钱人民币,两杯两碟就是5千块钱,就是国家元首的送礼标准,他们可以拿一个批量生产的东西,不限量的东西送给我们的国家元首,我们要用一个传统手工艺人要花几个月的东西送给别人,这是因为我们没有百年企业,我们产品的价值全部建立在手工,我们不断强调这是手工做的,做了多长时间,花了多少钱,费了多少料,而没有建立在世界的品牌价值上,所以我们很吃亏。我觉得是这样的。
国外的这些工艺美术存活了几百年的发展,我们是传统的原始的状态直接从封建社会一直现在,我们没有经过西方缓慢的现代性的改造,我们传统艺人没有分流,西方分成产业工人,分成艺术家和设计师,我们现在还存在工艺美术大师,一会儿受工业部管,一会儿又要文化部管,要求大师又会做商业,又会设计,又会交流,这种是我们体制的一个问题,这需要改变,我们并不是不重视手工和艺术。国外百年品牌卖的成本很低的东西,整个审美其实并不比他的限量品的低。但是现在大师的作坊想做文创,想做便宜的东西让大众消费,一直履试履败,因为我们只能在降低成本的同时放弃审美的格调和品质,我们才能降低成本,这样我们不是行业和行业的竞争,也不是工艺美术行业和陶瓷行业竞争。现在有钱人很多,但是现在我周围的朋友宁可二三十万买一个铂金包也不会买一个大师的作品。为什么?我们竞争的经济是跟国外和国外的百年品牌竞争的,我们现在想的不是行业内的事情,而是一个经济社会形态要想办法改变的事情。
学术界、爱好者和大众的一些壁垒无法打破,现在说什么做什么玩什么都是圈子里面的,今天在座没有时尚杂志,当然有专业的工艺美术行业的,但是没有时尚杂志的总编,没有对真正的消费主体有引导性和权威性,还有煽动性的批评家,我们工艺美术没有自己的批评家。画家每次办一个画展有好几十个,而且他们的批评家可以指导社会。我们现在有自己的工艺美术批评家吗,有设计的批评家吗,他们说的话大众听吗,我们有一个强势的大众传媒来培育和指导我们的市场,来指导中国现在的年轻人传统是好的,没有人告诉他们,我们为什么好,好在哪,为什么比外国好,没有这个平台。
创新的方法有三大主流,不光工艺美术,纯艺术也是,中西融合的方法,代表是徐悲鸿先生,中体西用的方法,代表像李国然(音)先生,还有西启中用,这是林风眠。工艺美术在现代化的过程当中,在中西结合的过程当中,我们也可以用这三种方法。具体的就不展开说了。因为行业和行业不同,他整个的行业结构,人员材料都不同,就景泰蓝的行业就是有几个方面值得注意。
第一,其实现在接受群体在改变,景泰蓝行业的审美取向没有改变,虽然刚才几个领导说的也很对,现在从工艺美术总体的消费来看,都是有钱人在消费,都是高端定制,但是真正在买景泰蓝的这些人,事实上他们都是着急把资产做其它配置的富豪,景泰蓝的价格,大师的价格和他应有的价格,消费群体应该是中产阶级,而不是现在说的那些有钱人。有钱人太笼统了,其实我们没有抓住中产阶级巨大的消费群体,我们失去了这个群体。如果我们把这个群体纳入消费者当中,现在的消费额就不是十倍的增长了,虽然都是有钱人,现在这个行业需要的有钱人应该是中产阶级。
第二,如果我们想抓住中产阶级和现在00后、90后是消费的群体,我们失去了这个群体是因为我们的审美还是皇家的审美,费工费料制造原则还是皇家的制造原则,我们就不可能占有别的消费群体。运用传统形式的时候用传统的结构和深层使用不够,现在需要考虑不是一个花瓣怎么画的更好的问题,有些东西古人已经达到极致了。现在的技术一定超越古人,但是我们的审美未必是这样的。还有工艺材料的突破不够,还有降低成本和保证质量的矛盾无法解决,我手上戴的戒指是高温的透明珐琅,这是我请俄罗斯的艺术家做的,他的成本是100多块钱人民币,我问了所有比较熟的大师,他说如果在中国做这么一个成本是在1千人民币以上,我们怎么跟别的国家去竞争,如果这个戒指卖到5千块钱我是不可能买的,但是如果这个戒指卖到500块钱我是可以买的。所以现在面临审美质量和生产成本的矛盾无法协调的问题,像刺绣到东南亚开厂了,我们的珐琅呢不能到东南亚建厂,那有大量的工人我们为什么不去用。在一个技术高度发达的时代更要避免炫技,要沉下心好好想想这个时代的需求和审美,要在审美上面有更大的突破,而不是技术上。
唐克美:谢谢马敏研究员,马敏研究员提出了当前我们在工艺美术发展的当中存在的几个壁垒问题,另外还存在几个审美方面跟价格跟材料的问题。这个问题我在工作当中也觉得是存在的,但是怎么去解决这个问题,一方面需要通过研究,同时还要通过机制的革命改革等等一系列问题去解决,但是这些问题都是影响我们工艺美术更好的一些发展问题。即使问题也很多,但是我们还是要在发展当中解决,在解决中去发展。